1962年8月15日,美国女影星玛丽莲·梦露在洛杉矶布伦特伍德公寓的卧室内被发现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身亡,彼时的舆论普遍猜测梦露之死是由于她卷入了肯尼迪家族的政治黑幕,而传说中记载有她与肯尼迪兄弟“枕边谈话”的日记也不翼而飞;并且就在死亡之前,梦露还曾打电话给好友西德尼·吉拉罗夫声称自己知道一些“危险的秘密”。或许,这场情欲与死亡的风波催化了某些历史的发生,就在梦露去世的一个月后,1962年9月12日,时任美国总统的约翰·肯尼迪在莱斯大学的体育场发表了美国进军太空的激昂演讲,他向世界宣布:
“我们将选择登月,我们选择在这个十年登上月球,不是因为这件事很简单,恰恰是因为它很困难……这个挑战是我们乐于接受的,是我们不愿意推迟的,是我们志在必得的,其他的挑战也是如此。”
这里的“其他挑战”耐人寻味,它所回应的其中之一必然是对当时主流认为美国正在输掉的与苏联的太空竞赛。当时苏联航天员尤里·加加林已经达成了人类进入太空第一人的瞩目成就,而美国仅仅完成了载人飞船在航空航天过渡区的一次亚轨道飞行,这也被赫鲁晓夫嘲笑为“跳蚤的一跃“。约翰·肯尼迪确信,美国在政治上急需一项决定性的成就来展现其在科技领域的领先性,对此,美国航空航天局为1960年由艾森豪威尔提出的阿波罗计划制定了新的任务,将重心从绕月飞行转移到了载人登月。在肯尼迪发表演说后的第七年,阿波罗11号宇宙飞船完成了这一目标,尼尔·阿姆斯特朗也留下了那句经典名言“这是一个人的一小步,却是整个人类的一大步”为美国在冷战的多重角力中再下一城,月球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了美国精神的太空领地。
时间来到1983年3月23日,时任美国总统的罗纳德·里根发表了冷战后期的一场著名演说宣告“星球大战”的宏图,相较于肯尼迪时期尚存在的美苏联合登月的可能,这种面对人类未知领域探索的友好态度在“星球大战”计划中则消失的无影无踪。其计划的核心是建造太空中的激光装置来作为反导弹系统,确保敌方核导弹在进入大气层之前受到摧毁。虽然最终“星球大战”计划的物质成果有限,但在当时确实产生了外交威慑效果,苏联高层为美国计划的庞大与先进性而恐慌,由于认识到自身国力难以加码新一轮的太空军备竞赛,苏联开始尝试与美国进行限武谈判以求缓和局势。这同样也伴随着苏联在冷战后期的实力衰败,最终走向解体。
进入新世纪以后,太空,作为冷战时期意识形态的崇高象征与战争部署的外在战场的属性逐渐退居二线,转而显现的是太空的物质资源与信息资源属性,尽管前者后者是同质异构且相伴相生的。2015年11月,美国颁布了《商业太空发射竞争法》,提出“美国任何参与小行星或太空资源商业复苏计划的公民都有权获得小行星或太空上的任何资源,包括根据适用法律获得拥有、运输、使用或销售小行星或太空上任何资源的权利”。这一法案明确了私人企业太空采矿的合法性和太空资源私有财产权。紧随其后,卢森堡宣布太空采矿计划,为太空小行星矿业开发提供研发支持。直至目前为止。国际法对于人类在外太空活动的管控都没有十分明确的规定,太空,有如19世纪“吹尽黄沙始到金”的美国西部,聚集着形色各异、各怀心思的淘金者。
诚然,地球资源历来是人类文明更迭演进的关键要素,每一次资源的开采,也必然伴随着利益的再分配、产业和话语权的重构。可以预见,太空资源的大范围开采将是发展的必经之路。而考虑到现代科学技术、资源开采价值、操作安全性等原因,现阶段最适宜开采的目标则是近地小行星。按照光谱特征,小行星可分为C类(碳质)小行星、S类(硅质)小行星、M类(金属质)小行星。其中C类和M类小行星被认为含有巨大的矿产资源和经济价值,可以为人类所利用。C类小行星富含碳、氢、氧、氮等元素,能够为深空探测提供燃料,作为太空探索的补给站,实现C类小行星的开采也将大大降低太空空间站建设的成本;M类小行星主要由铁、镍构成,有些小行星中铂系金属元素含量很丰富,例如铂、钴、铑、铱、锇等珍稀金属(铂族金属被广泛应用于高端电子元件,是航天、航空、汽车产业及高科技领域不可或缺的关键金属,包括中国在内的诸多国家也将其视为重要战略物资)有的M型小行星单个的金属元素含量超过地表矿藏的总和,极富开采价值,已知的巨型M类小行星“灵神星”(16 Psyche)的估值在一千万万亿美元。而就在不久之前,由中国首家从事太空资源开采的公司“起源太空”团队所开发的太空商业采矿机器人NEO-01,随着长征六号运载火箭于2021年4月27日在中国太原卫星发射基地成功发射。与之参照,马斯克的太空探索公司SpaceX也为美国宇航局NASA进行着载人发射的商业任务。这两个官方与私有企业的合作事件也标志着太空领域从民族国家宣示国力的政治宏大叙事向具体而务实的经济叙事的进一步转变。
也许很远,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生活必将随着人类对太空的不断探索而改变。这片新的疆域,究竟是和平的海洋,还是新的战场?寄希望于所谓善良的科技,还是所谓理性的资本?我们都将拭目以待,并身处其中。这必将是一个充满着理想主义者,野心家,国家主义者,进步论者等等的综合场域;人声鼎沸,但就如上世纪的那篇演讲《我们选择登月》中所诘问地那样:
“谁将在今天子夜前问鼎苍穹?”
文/蒲英玮
Longlati Foundation Collection
《星际采矿:铂族外交》
作品由Longlati基金会委任创作
《星际采矿:铂族外交》是艺术家蒲英玮的关于太空主题的全新巨幅创作。艺术家将人类对于太空的探索理解为一次混杂了文明进化、资源争夺、民族塑造的宏大工程。这即回应了上世纪冷战格局下的“星球大战”计划,太空作为意识形态的战场,也回应了人类自古以来科技进步的核心驱动力之一便是对资源的开发与争夺,而现在这个争夺在星际空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星际采矿:铂族外交》的画面主体创造性地将艺术家所运用的符号语言与宇宙飞船形态相结合,将有诸多政治指涉的星形作为飞船的主体,而代表着发射器部位的圆形则表现了存在于太空的四种铂族金属元素:铂(Pt)、钯(Pd)、铱(Ir)、铑(Rh),代表着对这些资源的开采与运载。同时画面风格也广泛融合了例如宇宙主义、波普与欧普绘画流派、以及漫画语言等等迥异而丰富的视觉文化历史。
关于艺术家
蒲英玮
蒲英玮,1989年出生,现工作、生活于中国北京。2013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获学士学位;2018年毕业于里昂国立高等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并获得评委会最高嘉奖。蒲英玮的工作被定义为一种具有强烈乌托邦热情的观念艺术实践。艺术家将其在公共领域中所践行的多重媒介与身份叙事理解为一次全面的动员。以个人史作为一个绝对的出发点,通过展览、写作、设计、讲演、教学等不同形式的工作,艺术家试图生产一种跨越了种族、国家、伦理等宏大命题的“元政治”。这种政治与我们所经历的现实同样复杂并充满悖论。
近期个展包括:“晦涩历险:思辨波普与泛中主义”,SSSSTART星美术馆研究中心,上海,2021;“时间,历史,我们(为何而战)”,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20;“写真伦理:中非影集”,集美·阿尔勒发现奖,厦门,2020;“蒲英玮与中国资本”,没顶画廊,上海,2020;“蒲英玮,或1989年之后的虚构”,器空间,重庆,2019;“双重帝国”,新中法学院,里昂,2018;“宛若真实”,Galerie Sator画廊,巴黎,2018;“蒲英玮与吉姆·汤普森建筑事务所”,J: GALLERY,上海,2017;“游牧小说”,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17;近期群展包括:“第十三届上海双年展:水体”,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2021;“环形撞击:录像二十一”,OCAT上海馆,上海,2021; “文献集:七个线索”,泰康空间,北京,2020;“那看见万物的,知道万物的,就是万物”,798艺术中心,北京,“恶是”,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20;“恋舞神曲”,泰康空间,北京,2018;“登陆舒适区?”, 泰康空间-日光亭项目,北京,2018,“疆域-地缘的拓扑”,OCAT上海馆/OCAT研究中心,上海/北京,2017-2018;“小说艺术”,OCAT深圳馆,深圳,2018;“全球定位”,乔空间&油罐艺术中心项目空间,上海,2017;“教学相长-第三届实验艺术文献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2017,等;近期策划项目:“华文码头:从唐人街到红色国际主义”,OCAT深圳馆,深圳,2020。
他曾获得约翰·莫尔绘画奖(2012),其文章《帝国遗产——论〈踱步:七十年的走过〉与其缄默》获得IAAC国际艺术评论奖二等奖(2019);入围华宇青年奖(2018),入选中国艺术权利榜(2019);入围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发现奖(2020),入选Gen.T亚洲新锐先锋榜单(2020),入围保时捷中国青年艺术家双年评选(2021),影片《访谈录》入选法国卡昂电影节(2018)。
在近期的实践中,蒲英玮转而的以思想阵营的分裂、帝国主义的回潮为新的工作背景,广泛学习并延续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术与20世纪先锋派视觉遗产,并从革命的艺术与意识形态宣传两种异质同构的视觉文化中汲取营养,形成了艺术家独特的语言系统与历史视阈。